“此事若非巧合,那便是有人故意为之!”沧渊好看的凤眸越眯越紧。
“故意为之?”陈行不解。
“黑风认主十年,从未出错,却独独在她院外踯躅不前。若非以奇巧手法蛊惑,又当如何解释?”
“蛊惑?”
陈行脑袋发懵,“主子是说,那女子以特殊手段,提前蛊惑了黑风?”
她为了什么呀?
然而,瞥见主子眼底翻涌的风暴,陈行不敢开口了。
“你可记得,上一次,我们是如何破解连环杀局的?”
沧渊的声音里像是淬了冰碴子,凤目流转间,霜色尽染。
陈行立刻挺直腰板,“是比对所有细节,看每一个环节重复出现的几率!”
“不!”
沧渊的指尖碾过锦被的缎面,重重搓出了几道折痕,“是看谁在每个巧合里都精准落子。”
黑风偏偏停在她的院外,恰好她会医术,恰好她敢杀人?一个没有内力之人,如何杀得了风云江湖的杜厄?
一切,都太过巧合。
所谓的吴达杜厄,怕是个故意让陈行这傻小子撞破的局......
人一旦产生某种怀疑,所有疑点,都会被勾连起来,指向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。
“此女,当是细作!”
救他性命?
呵!分明是打算杀他!
即使因为某种原因,不得不改变策略,也还是趁他最虚弱之际,数度对他下黑手。
十五六岁的绝世神医?
她当时连查验都不曾,何以就信誓旦旦,称那暗器未及心脏?
唯一的可能,就是偷袭之人故意扎偏,他们是同伙!
“细作?”陈行一脑门子的问号。
在他看来,主子的命是人家救的。光凭这一点,就足以令他陈行感恩戴德。
怎么突然就细作了?
他是哪一步没能跟上主子?
“停!”谢明珏实在是听不下去了,一个手刀隔在他俩中间。
气愤地瞪着沧渊,“我看你是伤到脑子了吧?”
“忘恩负义之徒!”
“人家刚救了你们性命,不感激也就罢了,尽在背后瞎逼逼,一群完蛋玩意!”
“还让我给你治,治个P!”他迅速拔了针,抬脚就往外走。
气死他了!
哼!沧渊你等着!你胸口那线还得找人家拆呢!我偏不告诉你,以后疼死你算了!
沧渊的脸色黑沉得像锅底。谢明珏一代贤医,心性纯明若璞,平生少涉阴谋,自然无法理解他们。
陈行:“诶?急眼了?”
为什么他也要跟着挨骂?他说什么了?
“主子,”
他也忍不住为那女子开脱,“黑风当时,会不会是感知到您伤得过重,想找人救您,才恰好停在那所院外?”
“派人暗中留意那女子!是否细作,多留意几次便知。”
陈行:“......是。”
瞥见主子冰寒得要杀人的眼神,他在进一步劝说和不劝说之间,稍稍摇摆了一瞬,果断选择放弃。
++
夏南风等在院子里。何贵很快拉了个平板板车过来,将尸体连人带铺一卷,就拎上了车。
出城门口向北五里,才到一处乱坟岗。
何贵挑了个平地,“这里?”
“行!”夏南风跑得气喘吁吁。
何贵直接下锹。大半个时辰后,挖出个不大不小的坑,堪堪将死者连人带席放入。
填土,加高,眼前很快出现一座新坟。
入土为安,就此结束一个人在这世间的旅程。
夏南风默默看着,能顺利解决眼前的‘麻烦’,多亏了这个世界对生命的冷漠。
“好了。”
何贵将最后一块土拍到坟头,工具扔去平板车上,拉起车就要走。
夏南风看着生怕她搭顺风车的人,还有那粗糙的坟,主动道:“你先走吧!我再陪姐姐一会。”
好在她很记路,不担心回不去。
“好!”何贵赶紧拉着车走了。
夏南风一趟一趟,用手捧来干土,盖在坟上,压一压,给它填实。
“这些,全当是替原身给你的报答了。”
“没有条件立碑,你下去之后,趁机把名字改了吧!”
“你说,你家父母要多坑闺女,才会起出这种人憎牛嫌的名字?”
别说是女子,就是一只狗,被叫作牛几牙,它也不高兴啊!
最后,她累了,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,“这名字我能改吗?”
说实话,她不敢。毕竟邻居已经知道了。
几近黄昏,金乌西坠,晚霞如漫天残血。
春日的荒野间,阴风阵阵。
枯萎的干草在气流中癫狂起舞,几声鸦啼,带着仿佛来自远古的萧杀,凄厉地刺破死寂的晚空,让人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。
夏南风被吹得透心凉,忽地打了个寒颤,起身抱紧单薄的自己,她该回了。
刚走出几步,蓦地,听到一声低低的狼嚎。
“嗷呜----”
接着,是一阵踢踢踏踏的蹄声,由远及近。分不清那究竟是马蹄,还是野兽的种群迁徙。
夏南风直觉不妙,因为这个世界对她不太友好。
她这一天下来,救人杀人、退债主、忙收尸,现在,又要和野兽来一场肉搏了?
这特么的!
生产队的驴也没这么忙啊!
“嗷呜!”
又一声清晰的狼嚎,由耳膜穿透每一个毛孔,让夏南风绷紧一天的神经忽如决堤般崩溃。
毁灭吧!
她为什么要来这个世界?死了不好吗?
干脆放弃抵抗吧!不过是再疼一次。
“嗷呜!”
“我去!”跑吧!
她恨恨地咬紧牙关,提起裙摆开始逃命。才跑出没几步,斜后方猛地窜过来一道影子,超过了她!
“......”刚起步你就超车?
那影子冲到前面,突然转了个身,硬生生朝她肚子撞了过来。
夏南风条件反射挥手隔挡。一抬手,却和它抱了个满怀。
被那气力冲撞,她一个下盘不稳,“啊!”
整个人仰面朝天,摔了个腚墩,四仰八叉。
夏南风:“......”
就,死也不让她死得优雅一点吗?
待她定睛一看,怀里抱着的,竟是一只半大小狼崽,正颤着身子在发抖。
一时有点懵。